城外庄子上。
云思默在神龛前跪了一日,都没等到婆子送饭。
“你们是干什么吃的!父亲只是罚我来礼佛,又没罚我绝食,敢怠慢我,日后有你们好果子吃!”
她大声朝着门外嚷嚷。孕期本就饿得快吃得多,一日滴米未进,脑袋都开始发昏了。
外头无人应,她又叫嚷了许久,才有个婆子满不在乎道:“大小姐省省力气,这庄子上不比侯府,金尊玉贵的养着您。”
“我们庄子上的人都得做完每日的活计,一起吃大锅饭的,您再忍一会儿,庄子上几百号人,总不能为您一个开小灶。”
她斜了一眼,又出去了。
侯府的事情,她们都知道个七八分了。
这二小姐一回来,这大小姐就失宠了。
谁会把她当回事?
侯府还专门来人提点过,她们就算是可怜大小姐,也没那个胆子。
云思默浑身乏力,扶着腰坐下来,这束腰紧绷了一日,这里人多眼杂,又不能暴露出来。
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救她出去。
她坐了许久,昏昏欲睡时,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子才提着食盒到她面前。
“大小姐,这盒子里的饭还请您珍惜,若是倒了洒了的,厨房可没有剩下的给你了。”
婆子语气中带有几分幸灾乐祸,这主子吃这样的东西,连奴才都不如,这样的热闹还是头一遭呢。
她特地没走开,站在门口偷看。
云思默气的骂娘,“死奴才!等我母亲救我出去,老娘第一个弄死你!”
竟敢这般给她说话!
她咽了咽口水,期待地打开食盒,准备饱餐一顿。
“呕!”
一打开,就是满满一碗鸡蛋黄,蛋黄已经发黑发绿,上面还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蛆虫。
她将食盒砸碎在地,“我再怎么被父亲罚,也是云家的小姐,你怎么敢!”
“我要吃正常的饭!”
婆子啧啧两声,“还云家的小姐呢,夫人都不管你了,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哪儿管得着?”
“饭只有这些,不吃饿死了也怪不着老奴,大小姐自便吧。”
婆子转身就走。
云思默望着洒落了一地的碎碗片,鸡蛋黄和蛆虫飞出去,碗底还有几只蟑螂和老鼠尾巴。
她吓得尖叫起来。
她不信,母亲不会不管她的!
她缩在角落,远离那一摊狗都不吃的饭食。
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,母亲怎么会不管她呢?
哭了许久,竟生生哭晕了过去。
再醒来时,饥寒交迫。
浓烈的求生欲裹挟着云思默。
天已经大亮,外头传来婆子们的闲谈笑声,地上依旧是昨日洒在地上的饭。
无人在意她,她看着地上的鸡蛋黄,皱着眉头,嘴唇抿成一条直线。
喉间滚了滚,颤抖着抓起饭食。
她闭上眼,忍着隔应认命般咽下去。
她还不能死,她得活着。
这才哪到哪,她不会认输。
*
滕王府。
“王爷,查到了!只是......”空青小心翼翼打量自家王爷的脸色,声音越来越小。
裴肆面色沉静,在听到这个消息时,表情变得焦急。
修长的指节不耐地敲打着桌面。
“说。”他急道。
空青默默埋下了头,“双双姑娘是定安侯府刚找回来的二小姐,只是......”
“只是外人传言双双姑娘已经有孕。”
他一鼓作气说了出来,不敢再去看王爷的脸色。
一时间,殿内鸦雀无声,所有人都屏住呼吸。
裴肆的呼吸越来越沉重,半晌,他才带着怒意开口,“这个小骗子。”
“王爷,还有一事。”空青又道。
“云家大小姐,您的未婚妻,外头也在传她有孕......”
裴肆的眉骨有些松动,把玩着茶杯,坐在黑暗中,气场强大摄人,低沉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。
“继续盯着双双。”声音低沉又充满磁性。
*
到了为太后复诊的日子,云泠起了个大早,穿上一身浅绿,釵上素净的步摇。
明喜看着秋水般的镜面里,一张美人面,鹅蛋般***细腻的肌肤上透着桃粉红晕。一双美眸摄人心魄,精致得如画里走出来的仙女。
忍不住夸赞,“小姐只要稍稍一打扮,这京城里就绝无人能排在你前头。”
云泠盯着铜镜出神,半晌,才回过神,“走吧,时辰不早了。”
带着云纹玉佩进了宫。
不少人都在打量她的肚子,可碍于她是太后的救命恩人,都不敢表现出来。
到了凤仪宫。
太后慈祥道:“身子可好些了?毒药伤身,可调理回来了?”
“回太后,已经在慢慢调理了。只是瘦下来需要时间。臣女有个不情之请。”
太后笑道:“你只管说。”
云泠微微福身,“上次中毒一事蹊跷,臣女是想揪出幕后之人,看看有何目的,臣女中毒才胖起来的事,求太后娘娘为臣女保密。”
“你是个有主意的,哀家一见你这孩子就欢喜得紧,你就没有别的想求的?”太后问。
云泠恭敬道:“太后已经赏赐我许多,臣女已经知足。能为太后娘娘调理身子是臣女之幸。”
太后面上又多了几分笑意,这是个知分寸的好孩子。
二人闲话了两句,云泠便开始为太后诊脉。
“您平日里可还会头痛,失眠?”
云泠问。
“***病了。”太后道。
她打开布袋,为太后施针,一***作行云流水,比太医院里的老太医还娴熟。
一柱香过去,太后感到紧绷的头脑放松下来,整个人浑身说不出的轻松。
“哀家常年药罐相伴,这凤仪宫来得最多的就是太医。你这般高超的医术,哀家还是第一次见。师从何处?”太后多了几分探究。
这孩子,恐怕是有来历的。
云泠眉头微微上扬,“禀太后,臣女师从空谷方士。”
一旁的曲嬷嬷震惊,“空谷方士!”
那可是皇帝去请都请不来的人。
华佗再世,曾让将死之人回阳。
来无影去无踪,鲜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容。
云泠回道:“是,说起来还是臣女的机缘。幼时长于山林,偶然遇见,师父救了我一命,还收了我为徒。”